编辑言:
道不完风水流转，写不尽苦甘重回，沉浮官场事，否泰两由之，都是人间成果。道声珍重，道声祝福，且看良知，再看修行。
一.信息科发了奖金，周末请办公室一干人到酒店一个雅间举行了一次聚餐。席间办公室张主任发表祝酒词，称这是一次有意义的聚餐，希望信息科再接再厉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。接着大家碰酒三杯，然后送圈。张主任先送，接着一个一个来。不到一个小时，两瓶酒就下肚了。酒场里欢声笑语，气氛热烈。张主任嗜酒，先自有了几分醉意，说，酒我已经喝了送了，今儿个我是酒司令，现在大家每人讲一个故事，具体要求，必须是发生在金城的真人真事。否则，罚酒三杯。小*倒了三杯酒，一个一个喝了下去，说，我最不擅长讲故事，先自罚三杯。信息科长焦谣说，张主任你带个头吧。
张主任说，可以。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。前天我在办公室值班，邮递员推门将当日的报纸和信件放到了桌子上。我闲着没事，就打开一件公函看了起来。俗话说，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吓一跳。大家猜，什么内容。
小姚问，什么内容？
张主任说，有个妓女发来的，说是和××副县长有个私生子，要5万元生活费。如果不给，县纪检委见……看了信件，我吓得头上冒汗。
焦科长说，主任您喝多了，那是瞎编的，瞎编的。
副主任孙睿说，是瞎编的，瞎编的。
不想张主任却较了真，说，真的，信件我还保存着。说完，放声大笑了起来，一脸醉态。
孙睿说，主任你喝醉了。我先说下，作为一条纪律，这件事哪儿说哪儿了，大家谁也不要说出去，否则在座的一个都脱不了干系。
听了副主任的话，大家点了点头，也没有了讲故事的热情，就又开始喝酒。大约喝了两个小时，就散了场。
第二天早上一起来，孙睿的右眼“噗噗噗”直跳。俗话说，左眼跳财，右眼跳崖。孙睿预感到会发生什么。他定了定神，仔细地将最近的事情在脑海里捋了一遍，觉得没有什么可畏惧的，就放下心来。
吃罢饭骑车来到办公室，孙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不想屁股还没坐定，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，电话里传来了曹明副县长的声音，孙主任，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。
孙睿的右眼皮忽然就又跳了一下，说，我这就过去。
放下手头的工作，孙睿来到了曹副县长的办公室，坐在一边的沙发上，说，曹县长，有什么事吗？
曹明坐在办公桌前，脸色阴沉，说，今天我们不谈公事，但有一件事情你必须如实回答我。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。
孙睿说，曹县长，你问吧！
曹明问，前天在牡丹大酒店，你是否参加了一次聚餐？
孙睿说，是的，小聚餐。
曹明问，都有什么人参加？
孙睿一一说了。
曹明又问，你们在酒桌上都说了什么？
孙睿说，也没有说什么，只是随便聊聊。
曹明说，具体点，都聊了些什么？
孙睿说嗫嚅地说，没什么，都是一些笑话，东拉西扯的。
曹明说，是不是提到一件公函？
孙睿觉得问题出来了，说，当时大家都喝多了，记不清楚了。
曹明正色说，孙副主任，我待你不薄啊！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，在酒桌上埋汰我。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？说轻了点是随便说说，说重了点是道德品质问题。你不要忘了，是我将你调进*府机关，看着你一步步成长起来的，没想到你会恩将仇报，怪我当初瞎了眼。曹明非常气愤，越说越激动。
孙睿一听问题严重了，说，情况不是这样的，我没有说你坏话。
曹明咄咄逼人，你没说，那是谁说的。有人给我讲，就是你说的，你还不承认。
孙睿想，决不能将张主任撂出来。只说，曹县长，真的不是我说的，我以人格做保证。曹明说，事情清楚了，今后你是你，我是我，公事公办，井水不犯河水。
孙睿说，这件事情我有责任，但我是冤枉的，我向你认错，不该和同志们一起聚餐，违反工作纪律。
曹明说，你回去吧！我还有事情。
回到办公室，坐在那里，孙睿一时头大，脑子里像一团麻。到底是谁告密的，还移花接木，将自己陷了进去，真是用心险恶啊。孙睿在一个个排查，焦谣、张主任、小姚和小*都不像啊！莫非是谁说漏了嘴，被小人利用。孙睿的情绪低落极了，仿佛坠进了一道无底洞，眼前一片漆黑……
整整一周，孙睿的脑子都不得安闲。经过反复考虑，他做出结论：自己被顶头上司盯上了，原单位是不能停留了，不然的话，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故事来。俗话说人挪活，树挪死，三十六计走为上。于是，孙睿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：逃离。
怎么逃离，孙睿不知道。二.不知不觉，时光如梭，忙碌中半年过去了，年中*建目标责任制落实情况检查又开始了。孙睿负责文秘工作，汇总情况，提炼主题，挖掘经验，准备资料，通宵达旦地撰写汇报材料。一个星期后，上属市考核组莅临金城考核检查工作。一看考核组名单，担任组长的是市*府秘书长杨松。孙睿眼前豁然一亮，杨松，自己大学同学，何不抽时间和杨松聊聊自己“逃离”的想法？说不定会有收获的。考核工作在紧锣密鼓中进行，召开大会、座谈、查看资料、走访、反馈情况，三天后，圆满完成了任务。这天下午，孙睿正在办公室忙碌，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，孙睿拿起电话一听，是杨松打来的，热情地递上一句问候：杨秘书长，你好啊？杨松说，孙主任，考核都结束了，你还不闪面啊！孙睿说，想曹操，曹操到，我正准备打电话找你呢！杨松说，你如果有时间，到牡丹大酒店一趟，我们聊聊，好长时间没见面了。孙睿说，我这就过去。杨松说了大酒店的房间号，孙睿赶过去按了门铃，两个老同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。一番寒暄过后，杨松问孙睿，过得怎么样啊？孙睿说，家庭倒是风平浪静，工作却出了一点问题，正准备逃离呢！杨松说，你具体说说。接着，孙睿将那次同事聚会说了，与曹副县长的谈话说了，自己的想法也说了。杨松听了，说，我是否可以给曹副县长通融一下，缓和一下你们的关系？孙睿说，曹副县长这人气量窄，多疑善变，不说还好，说了还会出毛病，雪上加霜，还是不说的好。停了一会儿，杨松说，看来你已经决定。那我给你一个建议，如果你愿意的话，到市里来，*府办缺一个秘书。现在写材料的人越来越少。有一种怪现象，不会写的跃跃欲试，会写的一个个逃离。孙睿说，如果能去市里那非常好，真是久旱遇甘霖啊！杨松说，你既然同意，回去后我协调一下，你等我消息。不过，写材料可是一件苦差事啊孙睿说，没事的，我习惯了。两人又聊了一会儿，晚饭的时间到了。孙睿说，晚饭就别在酒店吃了，我们一起去喝羊肉汤吧，杨记羊肉馆，金城挺有名气的。杨松说，好啊，恭敬不如从命。不喝羊肉汤，也枉到金城来呀。一个月后，经杨松协调，调令下来了，孙睿调任峡市*府办，任*府秘书。接着，曹明也升任了永宁县县长。与此同时，张主任被退居二线，任正科级协理员，焦谣被调到了松树沟，任副乡长。消息传来，孙睿才算明白了。看来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，那个酒场故事后果果然非同寻常。任何一次失误都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啊！三.事情往往是宽处往窄处赶，到峡市工作后，孙睿的父亲原有的病加重了，住院的频率高了。特别是到了冬天，由于天气寒冷，父亲三天两头住院，医院的常客。单位工作忙，家里的事情多，压得孙睿喘不过气来。还没到四十岁，就出现了白发，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。一次回家，妻子岳红说，曹副县长已经调走了，你也调回金城吧！家里的事我真的承担不了了。孙睿说，你当单位是酒店，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啊。岳红说，俗话说，爱哭的孩子有奶吃。家里有困难，你不说，人家领导怎么会知道。你什么都好，就是好面子，面子能值几个钱。孙睿说，求人难，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。就按照你说的，瞅机会，我去求领导一次。但你要做好失败的准备。当初离开金城是杨松帮的忙。两年过去了，杨松升职到市委当了常委、宣传部长。人家已经帮过一次忙了，事情有再一，没有再二再三。怎么办，只能看机会了。一天晚上，孙睿在办公室加班，这时，市府秘书长赵金良推门走了进来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，笑着说，这么晚了，还在加班？孙睿说，有一个材料，明天需要上报，赶写一下。赵金良说，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？孙睿说，工作上没有困难，有领导的支持，同志们的帮助，很顺利。赵金良说，家里呢？孙睿迟疑了一下，说，赵秘书长，既然你问了，那我就说了。于是就把家里的情况说了，并提出了能不能回金城工作的想法。赵金良说，你说的情况我理解，但能否回金城这个事情我吃不准，回头我想想。目前机关还没有合适的人选，你暂时还离不开。孙睿说，不管能不能回金城，我都会努力工作，你放心。赵金良说，你说得对。好，这件事我记着了。赵金良走了，孙睿轻松了许多。一天早上，孙睿刚刚走进办公室，赵秘书长打来了电话，说，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，我有事情和你说。孙睿放下电话上了三楼，直奔赵金良办公室，见赵金良正在埋头批阅文件。不一会儿，忙完手头的事，赵金良抬头说，小孙，你原来说的事情有变化吗？孙睿说，没有。赵金良说，考虑到你家里的情况，根据你的意愿，经研究，同意你回金城工作。根据你的表现，建议你到金城县委办公室任副主任，可以吗？仿佛喜从天降，孙睿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，说，谢谢秘书长。赵金良说，你先回去休息一周，然后听通知。孙睿说，明白！四.回到金城，孙睿先担任县委办副主任，半年后，调任任焦阳镇*委书记。两年后，又调任东村乡*委书记。在其工作生涯中，这段时光里有上级的支持，同事们的努力，各项工作风生水起，孙睿升迁的呼声愈来愈高……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。就是这件事，成了孙睿人生的一个重要节点。一天晚上，孙睿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，手机响了，拿起来一听，传来了杨松的声音，那边说，喂，孙书记吗？我是杨松。孙睿说，杨部长，你好。杨松说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，你们市的刘书记升任兰封市常委、常务副市长。金城现在已经县改市，曹明要回金城了，任金城市委书记。孙睿心里咯噔一下，心里说，他怎么又回来了。嘴上说，是好事啊，值得祝贺。杨松说，曹明原来是你的领导，现在又回金城任职，你可要处理好和他的关系啊。孙睿说，部长的意思我明白。杨松说，经过了这些年的磨练，我想你已经有这个能力，会处理好和曹明书记的关系的。孙睿说，杨部长您过奖了，在这方面我还是一个生瓜蛋子，什么都不懂，今后还仰仗部长老同学指点。杨松说，那是肯定的。不过话说回来，我现在虽然是市委常委、宣传部长，但有职无权。常言说，帮了一时帮不了一世，工作上的事情还要靠你自己。孙睿说，这个我知道。俗话说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你的好我永远不会忘记！杨松说，看看，又客气了。我有事了，不说了。
关了手机，孙睿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忽然间沉重了起来。事情怎么会这样呢？俗话说，冤家路窄，还真的应验了。早知如此，还不如一直待在峡市呢。办公室的墙壁上，悬挂着一块匾，题写着杨万里的一首《过松源，晨炊漆公店》：莫言下岭并无难，赚得行人空喜欢。正如万山圈子里，一山放过一山拦。读着古人诗，孙睿思绪万千，心里祈祷着，上苍保佑，一切安好。夜深了，一轮明月悬挂着夜空里，清澈的月光从窗户上泼洒了进来，晚风呼呼地刮着，窗外不时地传来了夜鸟的叫声。忙碌了一天，孙睿确实累了，不知不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。一周后，金城召开了科级以上干部大会。会上，峡市市委刘书记主持会议，峡市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王新做了重要讲话，称金城这次市委主要领导调整是省、市从大局出发，结合工作实际，经过慎重考虑做出的决定，希望金城全体干部大力支持曹明同志的工作，为金城的改革发展和稳定做出积极的贡献……接着，曹明书记表态发言，言辞凿凿，意气风发。曹明第二次回金城工作的消息像一块石头投进了一泓平静似的湖水，荡起了层层涟漪，街头巷尾，议论纷纷。有说曹明年轻有为，有创新精神，会给金城带来一个发展机遇。有说好马不吃回头草，金城七十多万人口，曹明恐难胜任，是骡子是马，拉出来遛遛。孙睿担心，曹明生性狷狭，常常刻意于一些小事，和周围人关系紧张，这次回来会不会发生以前的情况仍难预料。不过孙睿觉得，几年过去，曹明经历了不同岗位的磨练，媳妇熬成了婆，成了一个县级市的主官，工作方式和方法应该会发生一些改变。因为和曹明有过一段经历，现在自己又担任乡镇*委书记，作为上下级，选择时机汇报一下工作，交流一下思想，应该是必要的。孙睿没有想到，事情的发展那样快，完全出乎他之所料。
干部大会结束后的第二天，早上一上班，孙睿刚刚走进办公室，办公室主任李明急急忙忙地走过来，说，孙书记，曹书记进大院了。孙睿一惊，说，怎么来得这样快，连个招呼都没打。再晚点，我就下乡了。两人正说着，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，曹明走了进来。孙睿连忙迎了上去，曹书记好！
曹明也没和孙睿握手，门内门外看了一遍，径直往一边的沙发上一坐，说，几年不见，东村乡变化不小啊！孙睿说，是变化不小，历届干部接力赛嘛。说着话，孙睿沏了一杯茶放在了曹明面前，曹书记，你喝茶啊！曹明书记说，甭客气，都是老熟人了。孙睿说，想起和曹书记在*府办工作的日子，至今历历在目，难以忘怀啊！曹明说，当年的丑小鸭，如今变成了白天鹅了，你成长得很快啊。孙睿说，曹书记您过奖了，孙睿愚钝，望多多赐教。曹明端起茶杯喝了起来，茶雾缭绕，茶香沁人心脾。孙睿说，曹书记，你如果同意的话，我将东村乡的工作给你汇报一下。曹明摇摇手，不必了，今天不谈工作，聊一聊，叙叙旧，工作上的事情慢慢来。孙睿说，那好的。说完，又给曹明书记续茶水。新职就任，曹明心情不错，询问了孙睿家里的情况，还谈了一些社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，天南海北，滔滔不绝，好像两个哥们在聊天，完全不像上下级。在不知不觉中，就到了中午。眼看吃饭时间到了，孙睿说，曹书记，东村乡的情况你是知道的，山区乡镇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，但机关食堂里的浆面条、一生凉粉、石子馍非常地道，吃顿饭，也了却一下我的心愿。曹明书记说，恭敬不如从命，那我就在你这里吃饭了。吃罢午饭，送走了曹明书记，孙睿长出了一口气。心想，事情也许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，我有可能是多虑了。以后还是要和曹明处理好关系，最重要的是把东村乡的工作搞上去，其他的都没用。紧接着，市委召开了全会，对全年的工作进行了部署，提出了以“滚石上山”精神开展工作，努力开创金城各项工作的新局面的工作纲领。接下来，各乡镇和市直单位层层召开会议，贯彻落实会议精神，金城呈现出千帆竞发的新局面。五.然而好景不长，金城出现了一些事件，比如宣传系统出现的“一报一信一戏事件”，本来属于工作上的事情，迅速上升到*治层面，成立了专案小组，秘密调查相关事件。调查小组直接对曹明书记负责。这一系列事件的出现，在全市引起了强烈地反应，渐渐地，金城出现了一个圈子，孙睿也被划了进去。一天晚上，孙睿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，说是你的手机被监听了，请注意。当孙睿询问陌生人姓名时，对方将电话挂断了。对陌生人打来的电话，孙睿宁可信其无，不能信其有。但有鉴于近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，他也不能不有个思想准备。又一天晚上，还是那个陌生人打来电话，说曹书记放出话来了，要叫你吃那个不掏钱的饭。放下电话，孙睿气得坐在椅子上直哆嗦，怎么也起不来。他在想，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，曹明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。可见不受监督和约束的权力是何等的疯狂。由此，孙睿对曹明的幻想彻底放弃了。心想，大不了我辞职算了，一个乡*委书记有什么好当的，弄不好，到头来落个身败名裂。记得小时候，父亲总是说，孩子你长大了，要么当一名教师，教书育人，要么当一名医生，救死扶伤。如果都不行的话，就当一个农民，种地也挺好的。我最忌恨官场，指鹿为马，肮脏龌龊，什么事情都会发生，弄不好会身败名裂，身陷囹圄。孙睿参加工作后，父亲盼着孩子进步，又总怕他进步，总是要他做事检点，廉洁，不要为金钱所累，钱多多花，钱少少花。孙睿说，父亲的话我记住了，我会身体力行的。此时，孙睿总是在不断地反省检视自己，回顾自己在*委书记任上的点点滴滴，哪些做得好，哪些做得不好，工作和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问题。很奇怪地，曹明到任一段时间后，几位*见不同的常委先后调离了金城，牵一发而动全身，干部队伍一时失衡。孙睿此时看金城，觉得一座大厦，在风雨中飘摇激荡……六.春节过后，乡镇换届开始了。就在这时，又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，将孙睿推向了十分尴尬的地步。按照上级要求，乡镇换届三年一次，程序是，召开换届大会，学习上级会议精神；市考察干部，召开座谈会；确定领导班子成员名单；召开换届大会，选举。对于乡改镇后东村乡，市委的意见是，选派一名市直副职担任镇长，原乡长因工作时间长调回市里安排相应的职位，其他同志不变。在上级精神的落实上，组织上在一定范围里征求了意见，原乡长口头上表示服从组织安排，内心里却并不想离开东村乡，没有对孙睿说实话。在选举时，这位乡长凭借熟悉的的人脉关系，进行了拉票等非组织活动，到换届选举时，新任镇长落选了，原任乡（改称镇）长继续当选。事情搞成这样，孙睿当场傻了眼，脑子里乱成一团麻。选举结束后，孙睿急忙赶到市委组织部，给张部长汇报了情况。张部长对东村乡选举失败提出了严厉地批评，说，这是一件大事，你要亲自给县委曹书记做一次专题汇报，以镇*委名义写出检查。此时曹明正在省委*校学习，孙睿不敢懈怠，当晚驱车向省城驶去。到了省城已经是深夜了。第二天早上，孙睿一大早来到了省委*校，见了曹明，汇报了情况。听了孙睿的汇报，曹明书记的脸色很难看，阴沉沉地说了一句：孙睿，叫我说你什么呢，你一贯不和市委保持一致。这句话仿佛一声炸雷似的在脑海里爆炸了，孙睿被吓蒙了。孙睿说，完全出乎所料，我负有主要责任。曹明幽幽地说，你回去吧，我还要上课。在回金城的路上，孙睿处于恐惧之中。说话听音锣鼓听声，看来曹明和自己的怨恨并没有结束，而是仍在发酵，伺机爆发。这时，孙睿才深切感到官场的险恶，看来父亲的嘱咐是对的。忽然间，孙睿又产生了辞职的念头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。转而又一想，事情不会这样简单，俗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，我辞了职能往哪里逃？孙睿随之决定，顺其自然，拭目以待，走一步说一步，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变化。前脚回到东村镇，市换届工作调查小组后脚就进了门。由市委组织部张部长牵头，抽调市纪委、市委组织部和公安局、检察院、法院的科级干部参加，专题调查东村镇换届选举问题的程序旋即展开。张部长称，这是市委主要领导的安排，必须高度重视。作为镇*委书记，孙睿热情接待专案组，表示积极配合工作，为调查组开展工作提供一切条件。接着，调查小组开始查看资料，走访人员，召开座谈会。一个星期后，调查结束。调查组撤离时，张部长说，事情已经查清，既有主管方面的原因，也有客观方面的原因，怎么处理，给市里汇报后再说。作为调查组，我们会实事求是提出处理建议的。孙睿表示，这件事情的发生，出乎所料，但作为*委书记，我负有主要责任，如果组织处理的话，我会欣然接受，绝无怨言。我希望能通过这件事，汲取教训，举一反三，将今后的工作做好。处理结果一个星期后出来了，一是责令东村镇*委和*府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，报市委市*府；二是免去孙睿东村镇*委书记职务，调任地震局局长；三是在全镇开展一次工作纪律作风整顿活动。从张部长办公室出来，孙睿反而感觉到轻松了许多，仿佛甩掉了一副千斤重担。从东村镇到地震局任职，职务调整了，看起来是平调，实则是降职了。孙睿单纯，觉得事情就要结束了。但事情并不简单，继续在发酵。一天晚上，又一个陌生人打来了电话，说，孙局长，你被纪委立案了，给你提个醒。孙睿问，你是谁，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？对方立即挂断了电话。放下电话，孙睿莫名其妙地愣在原地，脑子里“嗡嗡嗡”响，停不下来。十多天后，那个陌生人在电话里说的事情被证实了。这天晚上，孙睿在办公室值班。十点多刚睡下，办公室的门铃响了，孙睿警觉地问了一声，谁？门外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，我们是市纪委的，有事情找你。孙睿马上紧张了起来。迅速穿好衣服，打开了门。市纪委两名工作人员出现在了门口，亮出了工作证。一个说，孙局长，打扰了。根据工作需要，跟我们走一趟。孙睿说，有什么事情吗？另一个随即补充说，到了就知道了。这时，孙睿的心理防线似乎坚固了许多，俗话说得好，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为人不做亏心事，不怕夜里*敲门。他整理了一下衣貌，从容地走出办公室，坐进了楼下的一辆小轿车。小轿车随即开动，驶进金城大道，出了城，上了高速公路。从高速公路下来，沿着一条山路盘旋而上，渐渐地，一座避暑山庄迎面而来，点点灯光眨着眼睛，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。下车进了一栋小楼，拐个弯，进了一个房间。房间光线很暗，放着一张简易床，两个方凳。看着眼前的一切，孙睿什么都明白了，自己被“双规”了。……七.半个月后，孙睿从避暑山庄走了出来，迎接他的是妻子岳红和儿子。看着面*肌瘦的孙睿，简直认不出来了，岳红放声大哭，随之儿子也跟着哭了起来。孙睿亲了儿子一下，说，乖儿子，爸爸不是坏人，所以没事的，天不会塌下来。岳红说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
孙睿说，遇见*了！
回到家里，洗了澡，换了衣服，岳红问起了孙睿，你到底犯了什么法，你得给老婆交底。
孙睿说，现在才明白，市里在追查一封举报信。
岳红问，举报谁的信？
孙睿说，曹明。
岳红问，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吗？
孙睿说，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岳红说，那为什么抓你？我知道你，太耿直，容易被人猜疑。
孙睿说，我就是这个性格，改不了，所以被划进了一个圈子里。
岳红说，找个机会，把职务辞了，咱不干了，免得担惊受怕的。
孙睿说，嗯，找机会。
第二天，孙睿按时上班，召开了一个例会，一个个职工都带着惊讶的眼神，仿佛在说：孙局长怎么又回来了？仿佛他不该回来，又仿佛是根据惯常经验，他进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……孙睿也不多言，听取了工作汇报，对下一段工作进行了安排。
大事将临，必有预兆。仿佛天怒人怨似的，这一年成了金城最不平静的一年。一系列事情发生了：王家峪矿山爆炸案件，死伤十二人；体育馆坍塌，死伤十八人；西峪乡发生了一起入室杀人案件。一拨调查组离开了，又一拨调查组进驻，金城上下人心惶惶，谣言四起。
更有一件事，成了头条新闻。
一天，金城市委正在开常委会，一个三十多岁的时髦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撞进了会议室，大声嚷道：曹明，这是你让我给你生的儿子，抚养费和生活费你还给不给，什么时间给？！不喊人不知，这一喊，语惊四座，在场的一个个傻了眼，面面相觑。
曹明脸红脖子粗，愤怒得像一只斗鸡，说，我不认识你，你给我出去。那个女人说，你不认识我，可以，咱们走着瞧！
进来了几个工作人员，将那个女人和小男孩带走了。
不一会儿，常委会草草收场。曹明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，上楼下楼，没有一个人跟他搭讪。
常委会也不是能够全然保密的所在，有道是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，一时间，曹明的绯闻不胫而走，沸沸扬扬，满城风雨。
早上一上班，手机响了。孙睿打开手机一看，是杨松打来的，那边说，孙睿局长吗？
孙睿说，杨部长，是我。你好吗？
好好，我正常。杨松说，告诉你一个消息，曹明调走了。
孙睿说，确切吗？
杨松说，昨晚常委会决定的。
孙睿说，他又升迁了吧？
平调。杨松说，到峡市审计局任局长。任免还未成文我就告诉了你，为的是让你早一天走出抑郁。
孙睿眼睛一热，说，谢谢！
放下了电话，孙睿坐在椅子上好久没能起来。想着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，他情不自禁热泪盈眶，居然哭出声来。
曹明静悄悄地离任了，金城安定下来了。
八.曹明在审计局上任后，屁股还没坐热，由于情人的揭发，他的腐败案件就渐趋浮出水面，接着被省纪委立案调查。半年后，曹明被开除*籍和公职，因涉及违法问题被移交司法机关处理。接着，曹明以受贿罪、私藏枪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，剥脱*治权利五年。孙睿听到这一消息，不禁悲从中来，潸然泪下。随后，金城市委对孙睿工作进行了调整，免去金城市地震局局长职务，调任市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。那天，孙睿和副局长李国正到省国土资源厅协调一宗土地用地手续，结束返回时路过省第一监狱，李国正说，孙局长，曹书记就在这里服刑。听了李国正的话，孙睿忽然觉到，应该顺便看望一下曹明，毕竟曾是自己的领导，有过工作交往，尽管对自己有过不公，作为一个干部，应该摒弃前嫌，不计个人得失，往往一个善举，别人会记忆一辈子的。于是，孙睿决定，去看望一下曹明。当下，孙睿和李国正来到了第一监狱大门外的一个超市里，买了一箱“特仑苏”，一箱火腿肠和一盒糕点，向监狱大门走去。事情赶得巧，这天正是探视日，来探视的人不少，灰色的铁门前熙熙攘攘。孙睿和李国正出具了身份证，说明了来意，监管人员同意探视。随即，孙睿和李国正来到了探视室等候，十多分钟后，曹明走了出来，一身蓝白相间的囚服，头发花白，老态龙钟，不到五十的人竟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。隔着玻璃，孙睿和曹明通了电话，说，曹书记，你好啊？看着孙睿和李国正，曹明半天不说话，突然说，你们怎么来了？孙睿说，我来省城办事，顺道来看望你。曹明说，他妈的，该来的不来，不该来的来了。孙睿说，曹书记，今天是顺道来看望你，以后有时间我们还会来看你的，希望你早日回家团聚。曹明呵呵一笑，说，我今生圆满了，没有什么遗憾了。你们能和我比吗？孙睿说，此一时彼一时，到什么山唱什么歌，要忘记过去，面向未来。曹明突然放声痛哭起来，说，孙睿，我对不起你，你忌恨我吗？孙睿说，事情都过去了，我不会忌恨你的。人生如果陈陈相因、恩恩怨怨一辈子，何时是一个头啊!曹明说，孙睿，李国正，有一个事情拜托你们，希望你们回去后能代为看望一下我老母亲，她老人家眼睛哭瞎了，怕是等不到我出狱了。孙睿和李国正交流了一下眼神，见李国正点头，便说，你放心，我们会去看望她老人家，宽她的心的。曹明说，孙睿，李国正，谢谢了。临别时，孙睿掏出元交给监狱管理人员，说，这是我们一点心意，希望转交给曹明，补贴一下他的生活。九.不久，孙睿得病了。医院一检查，肺癌。拿到医疗诊断书，岳红坐在床上哭了起来。孙睿说，官场没有把我吓倒，倒是病魔把我吓倒了。岳红说，你怎么那样傻呢，这都是曹明将你逼的，这些年来你提心吊胆的，有一天消停过吗？孙睿说，也是，也不是。岳红说，这可怎么办？孙睿说，不看了，过度治疗我会死得更快。我的想法，到处走走，放飞一下心情，说不定是一剂良药。岳红说，我听你的。一个星期后，孙睿出了院。随后，孙睿辞了职，和岳红一起回了老家，过起了田园生活。过了一段时间，岳红陪同孙睿到了三亚，一住就是三个月，白天看大海，游泳，晚上睡得香。渐渐地，孙睿气色红润起来，步子也硬朗起来，仿佛回到了青少年时代。半年后回到金城。经过复查，肿瘤奇迹般地消失了。听了医生的话，岳红简直蒙了，问医生，这是真的吗？医生回答，这是真的，孙睿的病好了！医院，孙睿觉得天蓝得像一个明净的大湖，风是那样的温柔，像自己的儿子小时候抚摸着自己的脸……岳红在前面走，越走越快，像一个小孩子在奔跑。孙睿的心情好极了，大声喊，岳红，慢点走，等着我！岳红好像回到了初恋时光，柔情蜜意地在前面说，亲爱的，我等着你……,3,26灵宝寓所.王俊成籍贯河南灵宝。曾任民办教师、*校教员、市纪委书记。所发作品被收入《朝花丛刊.夕拾文存》第一二三四五辑（精选合订本）。百读文学社成员。长按